第十一章 一死一生 (第2/2页)
蔡文烨夫妇和王守道一商议,把日子就定在了三天后的六月初九,那时候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,当小辈儿的,对自己的婚姻很难决定。
据我奶奶说,蔡清君对我高祖父印象比较不错,我高祖父就别说了,可以说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。
成亲的地方就在蔡府,王守道说,在蔡府成亲一来是给蔡府冲晦气,二来是给蔡小姐辟谣。其实,是王守道没能力置办宴席,蔡家有钱有势,亲戚朋友也多,置办的差了,很可能被他们瞧不起,置办的好了,一顿宴席下来,就得把他们师傅俩整到光腚的地步。
婚事办的十分隆重,蔡家在当地有头有脸,前来贺喜的人不计其数,蔡文烨更是拿出一千两黄金给蔡清君做了嫁妆。
一千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呢,各位可以算一算,一千两也就是一百斤黄金,一斤等于五百克,现在市面黄金价格一克三百多人民币。(很多朋友说,清朝的计量单位,一斤等于十六两,不管等于多少吧,反正挺多的。)
这些黄金直到我爷爷这辈都没用完,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勤俭节约,很少大手大脚花钱,虽然被我太爷挥霍掉不少,但是还有一点点存货,只不过,新中国成立以后,我们家被扣了个大地主的帽子,我奶奶被打成了“牛鬼蛇神”,整天被村里人拉着批斗游街,也正是因为这样,这些东西我奶奶就没敢传给我父亲,我父亲呢,当时也挺鸡血沸腾的,觉得它就是牛鬼蛇神,愣是不学。
在没土改之前,我奶奶找人盖了一座新房,把那些黄金全都砌到了墙里,土改的时候,那座砌着黄金的房子,被分给了别的人家,在我十来岁的时候,那家人翻盖房子,把黄金从墙里挖了出来,不过那时候,它们已经不属于我们家了。他们挖出黄金以后,我们家找他们家协商过,但是他们家一分钱都没分给我们家。
分了我们家房子的那户人家,四个女儿一个儿子,儿子最小。我和他们家的三女儿同岁,还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,他们家拿着黄金过了一段好日子,不过没过几年,也就在我十五六时,他们家的小儿子莫名其妙自杀了,死的极惨,晚上喝了点酒跑到铁路上,跟火车碰了头,被火车头的某个部位挂住,一直把他的身子拖的只剩下两条腿和一个空胸腔,脑袋没了,肚子里的东西也没了,最后火车停下,司机下车把他那空身子拽了下来。到了后半夜,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野狗,把他那身子又给分吃了,他们家里人好不容易从狗嘴里抢过几块肉,就那么埋了。
我们家还有一块匾额,也是在土改的时候被别人家分了去,被他们做成了两块切菜的砧板,我们这里叫案板,结果呢,他们家里的两个儿子没过几年,全疯了。
这些说明什么呢,说明有些时候,不是你的东西,你拿了,就会遭报应。
言归正传。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成亲以后,在蔡府住了大概有两个月左右,之后,我高祖父带着王守道和我高祖母返回了三王庄。
因为之前的屋子太小住着不方便,我高祖父拿出些黄金盖了座像样的大房子。
这个时候呢,王守道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,几乎已经不能下地,整天躺在床上念叨着抱徒孙,整天催促着我高祖父。
1866年,清同治五年,丙寅年。我高祖父三十九岁,王守道一百零七岁,我高祖母蔡清君二十一岁。
这年,我高祖母有了身孕。王守道得知以后很高兴,破例下床让我高祖父扶着他,在村外转了一圈。
原来,王守道是在给他自己找坟地,坟地找好以后,让我高祖父记下地方,然后,他就躺在床上硬撑着一口气等着徒孙的降世。
1867年春,清同治六年,丁卯年,二月初七,我太爷降生,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,但是王守道却在前一天晚上咽了气,也就是二月初六的夜里,享年一百零八岁,虽然活了这么大岁数,他却没能熬到和徒孙见面那一刻,临咽气时,还叨念着抱孙子。
王守道,别称王三更、王半仙,给人驱邪逐鬼一辈子,名传黄河两岸,到头来他自己却抱憾而终,仔细想想挺心酸的,这或许是他生平最大的憾事,永远挽不回的憾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