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劫 (第2/2页)
雌性幻光兽低鸣一声,似乎明白了什么,收起了因灵力四溢而迸发的电光。
洞穴内,一大淌腥腻的羊水流了出来,与草木的清香混在一起,越发令人觉得恶心反胃。
婪夜一脸忿闷,双足挪得更远了。
月亮渐渐落下,夜色也慢慢转淡,守在门口的幻光兽因为一夜战斗,消耗了大量的灵力,很快就失去了专注力,它见婪夜不再强行突破,也就懒得再理会,居然独自蜷在门口打起盹来。
婪夜靠在一棵矮树下,把玩着眼前低垂的绿叶,尚且保持着高度的精力集中。
虽然此处平静,但是他对幻光兽的天然敌意使得他不得不提防变数。同时,他也在思考一个极其深沉的问题,茶小葱在魔族心目中,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?她身上究竟有多少未解之谜?而他……要不要再与她纠缠下去?
……
时间过去得很慢,幻光兽已经完全放松,在洞穴前发出了响亮的鼾声。
婪夜抱臂,看着一丝金色的阳光跳出地平线,东方的云渐渐染红,叠着沉黑的云被,溢出如鲜血般凄凉惨绝的颜色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暮云卿!
暮云卿不是路痴,这屏风铁岭不大,没道理这么久了还找不到地儿。
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
就在这时,一阵脚步声传来,幻光兽突然睁眼,四肢立起来抖开了被露水沾湿的皮毛,与婪夜同时看向来路……却见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张宽阔的脸。
“婪夜公子。”余在雪看向这一片狼藉,疑惑地上前一礼,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安静的洞口。
婪夜没在意他脸上的疑惑,迳自道:“姓余的,帮我看着茶小葱,我去去就来。”一言刚落,面前的人影已不见了。
余在雪噎住,他张开口,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。
空气里飘荡着叫人难以忍受的腥臭,幻光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一动不动。
“婪夜!”随着洞穴里茶小葱一声唤,一声极为细小的兽鸣响起,原本站在门口的幻光兽突然丢下余在雪,转身大步跑进了山洞。
茶小葱是爬着出来的,刚到门口,人便昏蹶过去。她实在太累了,比她自己生孩子还累。
“姑娘!”余在雪吃了一惊,慌忙上前扶起茶小葱,伸手一搭脉才发现,这小姑娘不过是累过度,实在扛不住,所以睡着了。
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将她的身子放平,想起初晨露重,又脱下外套为她盖上。
做完这一整套动作,他也有些乏了,便随手捏了个结界,隐藏住自己的气息,进而靠在山壁上沉沉睡去。经过接连几个日夜的疲劳应对,他的体力、灵力也都已经到了极限,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放松,便再也顾不上别的细枝末节。
他的手缓缓垂下,没留意从袖中滚落出一只小巧的玉葫芦。
玉葫芦掉在地上来回晃了几次,塞子忽然被顶开,一只半透明的小人儿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,打量清楚四周的状况之后,突然张开一对白雪的翅膀,往山下飞去……
“暮云卿!”
婪夜在空气中辨别暮云卿的气息,却不想这气息绕来绕去都在一处,他反复查探了一遍,心间陡然一沉。看这副情形,暮云卿上山的时候铁定是遇上了麻烦,这里的蛛丝马迹,无一不是表明了,他被魔族的迷阵困住过。
这臭小子显然是出事了!
婪夜在心中推算了一遍,换了个方向,向着阵眼的位置快步走去,可心中那股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。
“暮云卿!你小子听见就应一声!”
他提气几个纵跃,飞速接近阵眼,却没有感知到一丝活气。四下里死气沉沉的。
天色渐渐大亮,不远处突然冒起一阵黑烟,婪夜认得这是魔族尸首飞化的迹象。
黑烟越来越浓,随着最后一缕烟雾散去,婪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从这袭烟雾来看,死去的魔兵数目不少,以暮云卿的身手要对抗这个数目的魔兵断然勉强。
随着一路疾奔,面前的草木阻隔渐渐褪去,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折断的枯枝和残血。
绵延的血迹一路拖行,婪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。
“臭小子……”他沿着血迹一路寻去,一颗心越发寒凉,他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……准确来说,那已经不像是个人!他蜷缩的身体与扭曲的表情无一展示着这一场恶战的残酷,数十把兵器插在他身上,肩上、腹部全是伤……一片败草,被鲜血染得通红。
冰冷的身体,早已没有了呼吸。
暮云卿睁大的眼睛里,满是恨意,只是这恨再无处发泄。
“暮……”婪夜见过许多的死亡,他的部下,他的族人,他的至亲……
他怔怔地望着暮云卿惨白的容颜,无声地收起了手指,静谧的荒野突然响起一串骨节的脆响。
那把逐日剑插在不远处的泥土里,剑柄上的红同样触目惊心。
“臭小子,你不听我的话。”他猛地捏起一个法诀,将逐日剑摄入手中,反掌一切,长剑一阵哀鸣,立时断成了两截,他将断剑抛入泥地,恨声道,“我说过,没有剑灵的死物,护不住你,暮云卿,**给我醒过来!”
暮云卿没有动,他流云似的墨发,在草地中披散开来,与流淌的血水缠绕在一起,美,且妖异……他原本瘦削的身体后折叠着一大片羽毛……
婪夜小心翼翼地挽住暮云卿僵硬的身躯,突然一怔,那身后不只是普通的羽毛,那是一对光洁柔美的羽翼,那翼尖有乌黑锃亮的尾羽,是仙鹤一族惯有的华美。
低垂的羽翼毫无生气地舒展开来,垂在地上,仿佛召示着一次剧烈的褪变。
没有心跳,但是心脏的位置尚有余温。
婪夜果断地抓住了暮云卿的手,将一道真气灌注他的体内。
希望还来得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