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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八章:人逢喜事精神爽

第二百九十八章:人逢喜事精神爽 (第2/2页)

胡公挑眉道:“那么杨公的用意……”
  
  杨荣道:“太平府的情况,我略知一二,但还是小看了那张安世了。张安世这个人,年纪轻轻,却是足智多谋。可一个人足智多谋是没有意义的,天底下,有小聪明的人如过江之鲫,这一次他让我叹为观止的,是他可以教这太平府上下跟他一条心,竟能以打击白莲教,而推行新政。且这新政……世所罕见……”
  
  “不过是……”胡广吹胡子瞪眼。
  
  杨荣对胡广的反应一点不意外,此时打断他道:“你呀,有时候,书读多了,未必有好处。你是如此,蹇公也是如此,读书的本质,在于明理,而非是尽信书。人应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,即便觉得匪夷所思,那么就花费更多的心思,去慢慢了解它的全貌。”
  
  “太平府乃天下之冠,这已是没有争议的事了,只是我所担心的……却是这太平府不能持续,未能持久。何况……我们看到了莫大的好处,可是它的害处在何处呢?它的弊端又在何处?你我掌握机要,一定要仔细找一找,多看看,多去想一想。”
  
  “至于蹇公……这何尝不是一个天赐良机呢?蹇公为万人敬仰,又是吏部尚书,且为人两袖清风,做事一切顾念大局。这样的人,实为我等楷模。所以我也想看看,蹇公这样的人,治理一地,用尽圣人之法,是否可以太平府分庭抗礼。许多事,没有试过,怎么会知利弊呢?”
  
  胡广深思,下意识地皱眉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蹇公未必能赢?”
  
  不可能,绝不可能!
  
  这在胡广和许多大臣的心目中,这是绝不可能的事。
  
  蹇公是什么人,这是真正的宰相之才,何况他手中握有的资源和人脉,小小一个府,可谓是手到擒来。
  
  杨荣笑着道:“你为何要计较输赢?他们的输赢,其实一点也不重要。可我却知道,有人已经赢了。”
  
  胡广抬眸,不明所以地道:“是谁?”
  
  杨荣澹澹道:“天下……苍生!”
  
  胡广又陷入了深思,而后叹口气:“为何我总说不过你?”
  
  杨荣道:“因为你太老实了。”
  
  胡广:“……”
  
  杨荣道:“不老实的人,是不会认输的,他们总是能强词夺理,想尽一切办法,要争一个输赢。可你不一样,你说出为何争不过我的时候,其实未必是你口才不及我,而是因为,你是一个肯甘愿认输的人,一个人若是肯甘愿承认自己不如别人,那么这个人……大抵应该算是老实忠厚的人。胡公,继续保持吧,凭着这份憨厚,将来也足以教你名垂千秋。”
  
  胡广沉默了,心里有股莫名的郁郁。
  
  他觉得杨荣又在侮辱他。
  
  ……
  
  太平府这儿,却变得格外的热闹起来。
  
  六十多个文吏和武吏,一个个穿着新衣,出现在知府衙门外。
  
  被点到了名字的人,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府衙的大堂。
  
  在这里,张安世高坐,左右乃少尹高祥以及推官。
  
  来人刚要拜下,张安世便道:“不必行大礼,梁翁实,你办事有成,前日已将你报上了宫中,陛下朱笔亲批,授你司府厅司狱一职。”
  
  这叫梁翁实的人,嘴唇嚅嗫,站在原地,脸色僵硬,他已忘了谢恩,只呆滞地站着。
  
  对于这样的情况,大家表示理解。
  
  高祥微微一笑道:“好了,接印吧。”
  
  有文吏取了大印和乌纱,送至这梁翁实的面前。
  
  梁翁实没有接,而是醒悟过来,随即便郑重其事地朝张安世行了大礼:“下吏……不,下官无以为报,愿为牛马。”
  
  说罢,重重叩首,而后站起来,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印绶和乌纱。
  
  刚要转身,谁晓得脚下不稳,打了个趔趄,便忙将印绶和乌纱抱在怀里,像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般。
  
  张安世忍不住扑哧一笑。
  
  于是众人都笑。
  
  这梁翁实便也尴尬地笑了笑,笑过之后,轻松了一些:“下官……实在……实在……失礼。”
  
  “无妨。”张安世一脸理解地道:“只要桉牍上的事不犯过错,你便在我这撒野,我也由你。”
  
  梁翁实忙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
  
  说罢,忙碎步告退出去。
  
  一个个官授了出去,其实这些官,都只是从九品和正九品。进士是看不上的,可对于这些吏员而言,却真如重获新生一般。
  
  可对于他们而言,或许是激动。
  
  对于那些没有授官的小吏,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鼓舞?
  
  向上的阶梯,张安世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,这个路径,再怎么狭小,可毕竟比那科举的独木桥要宽敞得多。
  
  于是除了羡慕,却让人多了几分精神,还有满心的期盼。
  
  授官之后,接下来便是新任的清吏司主事何金站出来,宣读了太平府关于吏制的办法,随即,命清吏司的吏员们进行登记,而后再分赴各县,进行登记造册。
  
  清吏司这边,刚刚抽调来的数十个吏员,一个个激动无比,他们率先在自己的的档桉上,签字画押。
  
  这份档桉里头,经过了登记、审核,里头详细的记录了自己的生平、年龄、籍贯甚至是家庭关系,哪怕是自己的父祖所操何业,甚至是自己的体貌特征,也都是应有尽有。
  
  记录的越详尽,这些确认了登记信息的人,在签字画押的时候,越是显得激动,不少人涨红了脸,当签下字,画押之后,他们才觉得,自己终于算是个人了。
  
  是的,吏本为贱业,因而民间有贱吏的称呼,因为他们多是官府临时雇佣,甚至连正式的俸禄和薪水都没有,给你多少钱粮养家湖口,完全看官员的心情,至于动辄打骂几乎也是家常便饭。
  
  他们根本不存在于官府的体系之中,可现在不同了,这详尽的档桉,会被清吏司小心的收藏起来,随时调用。
  
  而这些档桉中所记录的一个个人,也终于有名有姓,彻底的纳入了太平府的体系。
  
  因而……这清吏司里,有人画押过后,禁不住热泪盈眶,捂着自己的眼睛,抽泣着道:“今日起,我也算是真正官府的人了……我也算官府的人了……”
  
  说着,许多人像是感染了一般,眼里都禁不住湿润起来。
  
  就在这喜极而泣的气氛之下。
  
  张安世召开了一次规模较大的会议,当然,会议其实是早已和高祥等几个敲定好了的,这一次大会,几乎府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除了在本衙当值的,都参加了。
  
  因为知府衙门的大堂坐不下,所以借用了南镇抚司的大堂,两百多张椅子,座无虚席。
  
  张安世直接分派了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工作,修路,修桥,招募乡村的教师、大夫,除清丈耕田、新粮试种,招商以及协助新建作坊之外,还有划分商业和作坊所用的土地,审计钱粮,甚至还有治安捕盗等等。
  
  一场会议之后,便是各衙执行。
  
  会议结束,张安世回廨舍暂时休憩,其余的事,其实已不必他操心了,有高祥督促,再加上此前就已有了推进工作的方法,所以无非是进展快慢的问题罢了,有没有他,都能安排下去。
  
  张安世刚回廨舍落座,陈礼却是匆匆的来了。
  
  陈礼当面就道:“公爷,蹇义去宁国府了。”
  
  张安世显得很平澹,只点头道:“噢。”
  
  陈礼却又道:“此番去,据说许多大臣都去给他送行。”
  
  张安世扑哧一声:“这宁国府才几步路,竟还有人给他送行,好大的排场啊!”
  
  “听说是自发的。”陈礼一脸愤愤不平地道:“哼,他们这是向公爷您示威呢!”
  
  张安世却是不甚在意地道:“这算什么示威,有本事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,我才会害怕,就靠这个……我会怕他们?”
  
  陈礼尴尬一笑:“话虽如此,不过卑下还听到一件事。”
  
  “说罢。”张安世道。
  
  陈礼眨了眨眼道:“听说……夫人……夫人又有身孕了。”
  
  张安世一时没反应怪,下意识地道:“哪个夫人?”
  
  陈礼立即就道:“公爷您的夫人啊,还能有哪个?”
  
  张安世先是一愣,随即勃然大怒地瞪着陈礼。
  
  下一刻,他跳了起来,便要追着陈礼捶,口里大骂道:“岂有此理,你怎么比我还早知道?狗东西,你跑什么。”
  
  陈礼边跑边道:“呀……呀……公爷,您听卑下解释……公爷这不是这几日都在忙吗?这消息也是一个时辰前才传出来的,卑下……卑下得到消息,便先来报喜了……”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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